田野的变迁第11章 土地变商楼 村民进高层一二一
八月一日骄阳似火炽热的气息像一层无形的厚膜裹住整座小城。
柏油马路被晒得发软蒸腾起一层扭曲视线的热浪连路边的梧桐树叶子都蔫蔫地垂着仿佛也被这酷暑压弯了脊梁。
蝉鸣声此起彼伏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哀叹聒噪而执拗。
对于柳家来说这一天有着特殊的意义——按照三年前兄弟三人共同签署的《赡养协议》轮到柳琦泽接父亲去他家了。
这一天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尤其是老人的心上。
柳琦鎏家中阳光透过浅色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一道道无法缝合的裂痕。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清香是沈佳早上点燃的檀香她说这味道能让老人安心。
她从衣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套干净崭新的衣服——一件浅灰色的棉麻衬衫一条深蓝的宽松裤子质地柔软颜色素净是父亲平日里最爱的款式。
她轻轻展开衣服指尖抚过每一处褶皱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文物。
“爸来换上这身精神些。
”沈佳笑着走过去声音轻柔得像春风拂过湖面。
她扶起坐在床边的老人动作轻缓地帮他褪下旧衣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笑着说:“您穿这衣服真精神像个老教授!到了老三家保准让人眼前一亮连邻居都得问:‘这是谁家的老爷子气色这么好?’” 老人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没说话只是任由儿媳摆弄。
那笑容像一张被揉皱又勉强展平的纸写满了疲惫与无奈。
他坐在床边眼神黯淡无光像一盏将熄未熄的灯。
与三个月前柳琦泽第一次接他去新家时那点微弱的期待与高兴劲儿相比此刻的他仿佛被一层浓重的阴霾彻底笼罩。
他的嘴角微微下垂眉头紧锁双手无意识地交叠在膝上指节泛白。
眼中满是不情愿、无奈甚至还有一丝深不见底的委屈——那种被命运推来搡去、身不由己的委屈。
他像一株被连根拔起的老树刚在一片温润的土壤里扎下些许新根却又被粗暴地挪走扔进一片荒芜。
柳琦鎏站在一旁双手插在裤兜里指节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着父亲这副模样心里像被无数根细密的针扎着又疼又闷。
他想起这一个月自己和妻子几乎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父亲身上:每天清晨五点半就起床熬粥粥要熬得软糯香甜父亲的牙口不好;中午的菜总是清淡少油搭配着时令蔬菜沈佳还特意学了父亲年轻时爱吃的几道老家菜;空调早早调好温度怕老人着凉夜里还定时起来查看两次生怕他踢被子。
父亲在这里终于能睡个安稳觉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偶尔还会哼几句老戏文。
可柳琦泽家呢?上次父亲回来时曾不经意地提起:“老三家里太静了静得吓人。
我咳嗽一声回音都能吓我一跳。
”那时他没多想只当是老人不适应。
可现在看着父亲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他忽然明白了——那不是不适应那是被忽视、被冷落的孤独。
“爸您别不开心了。
”柳琦鎏走上前蹲在父亲面前仰头看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老三家条件也挺好的空调新装的房间朝南阳光足。
您就当去住段时间散散心。
我们随时能见面我天天给您打电话好不好?”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那气息像从深井里升上来的凉风带着潮湿的沉重。
他缓缓说道:“我知道这是你们兄弟俩的协议我也不想为难你们。
可我心里啊就是舍不得离开你们这儿。
在老三那儿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吃饭没人陪我说话电视声音开大了他们嫌吵;我想说点什么他们忙着刷手机嗯啊两声就过去了。
晚上睡觉也不踏实一有动静就醒醒了也没人问一句。
我……我不是抱怨可这日子真不是过法。
”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微微发颤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没让泪落下来。
他抬头看了看柳琦鎏又看了看沈佳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是个“被安排”的人。
七十多岁的年纪像一件需要轮流保管的旧物被三个儿子用一张纸、一个日期规定着去留。
他不是不想体谅儿子们的难处可体谅来体谅去最后苦的总是他自己。
他多想说一句:“我不想走我想留在你们身边。
”可这话他不敢说也不能说——他怕被说“偏心”怕兄弟反目怕成了“麻烦”。
于是他只能把委屈咽进肚里把沉默写在脸上。
沈佳听了眼眶也红了。
她蹲下身紧紧握住老人的手那手冰凉而粗糙像枯树的根。
“爸您要是在那儿住得不舒心就跟我们说别自己忍着。
您不是累赘您是我们的一家之主是我们最亲的人。
您一句话我们立刻去接您回来。
” 老人听了嘴角微微抽动终于有一滴泪无声地滑落砸在沈佳的手背上滚烫。
他轻轻点头声音沙哑:“好……好孩子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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