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二百三十背影
“咚!” 一只装满石头的篓筐被绳子系着砸入水面。
激起一大片水花迅速沉底。
新抵进码头的这艘舟船迅速稳定了身形缓缓停在岸边。
柳阿山的目光从水花处收回此物被浔阳江上跑船的伙计称为“碇”。
在靠岸停泊时丢入水底依其重量锚定船身。
帮忙一起放下碇石的木讷汉子拍了拍手朝船夫拱手闷声道谢了句。
船只的登船梯还未完全放下柳阿山就在甲板上敏捷翻身迫不及待跳下了船只。
两脚稳稳踩在了彭郎渡码头的熟悉灰黑地砖上。
彭郎渡码头边早晨的初阳晒在皮肤上暖烘烘的柳阿山仰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就像在摇摇晃晃的钢丝上行走多年突然脚踏实地可以四处随便走动了一样。
心安踏实。
左右看了看车水马龙、热闹呼号的渡口街道。
柳阿山舟车劳顿、略带眼圈的木讷脸庞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呢喃: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老爷说这句的意思是远看见自己的简陋家门却等不及的欣喜奔跑过去。
“老爷不愧是进士探花郎偶尔低语一句都如此有道理。
” 柳阿山下意识学着某人揉了把脸低头检查了下腰间的月光长剑。
又伸手入袖指肚感受到一股属于青铜金属的冰凉触感。
确认东西都带齐了柳阿山转过头与后方舟船卸货的船夫们挥手告别离开了码头。
柳阿山一路经过闹街与西寺路上忍不住左右四顾。
没遇到老爷之前他在码头作过脚夫搬货。
前方的那颗硕大的老槐树乘着管事凉棚下瞌睡他曾与工伴一起去躲过片刻荫凉那是当时白天唯一能歇口气的摸鱼位置。
后来年岁长些阿父早亡当年又忽遇大水冲毁了屋田。
一家人穷困潦倒在灾年早早入了官奴贱籍被抵押给了古越剑铺后来他与阿妹每日要来码头渡河去西岸干活。
柳阿山手脚勤快古越剑铺那边工事忙完挤出些时间偷偷在码头打些零碎小工悄悄攒钱想给阿妹阿母赎身。
只是在老爷没来龙城前他辛辛苦苦存七八年的血汗钱都不够赎半个阿妹。
更别提盖一间新房娶妻生子之类的了可能正常轨迹要操劳一生才能攒够吧还得不遇大灾大病。
柳阿山表情平静晨阳落身走在清晨苏醒闹腾的街道上不时回望路边。
拐角处那家卖油麻饼的小摊油麻饼一绝。
听说老板是岭南道广州府那边来的手艺老字号了:将糯米粉做团桂花糖、金桔做馅心浇上热油煎之“兹拉”一声热气腾腾饼上芝麻金灿流油…… 阿妹与阿母最爱吃了只是从来不讲。
柳阿山是以前每早带阿妹来码头坐船渡河、路过时阿妹时常回头才瞧见的。
后来他默不作声买了一块油麻饼给阿妹吃阿妹只咬了两小口问他也不吃后油纸包着塞进怀里晚上带给阿母却被织布的阿母训斥。
还训他浪费了半文钱买一张油纸包饼随便摘一片路边池塘里的荷叶包着不挺好的?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 柳阿山呢喃。
真是奇怪。
这样一块并没有承载多少美好欢乐回忆的乡土为何他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且在外面船上吃好喝好的。
可一旦回来这些原本视之如常、甚至苦难的事物落入他的眼里都变格外亲切了起来? 说来柳阿山这回还是第一次离开土生土长的龙城县以前出过最远的门也不过是年轻时跟随老渔夫们去江上打渔。
可此时此刻重新踩到这片土地柳阿山胸间突然涌出一股再也不想离开家的冲动。
不知为何。
脑子里也在反复浮现老爷说过的那句话。
他不是喜欢拽文弄墨的人可是就是觉得这句话“乃瞻衡宇载欣载奔”说的很好很好。
柳阿山自彭郎渡下船没有耽搁径直返回鹿鸣街他咀嚼回味了此句话一路。
不过在离开西市之前柳阿山去到了闹街拐角处的那个油麻饼摊子前默默掏出了六枚铜板递送老板。
对了后面还添了半文钱。
柳阿山将油纸包裹严实的两块热乎油麻饼塞进怀里胸口暖呼呼的一路返回鹿鸣街的县衙。
荷叶虽便宜好用但阿妹喜欢折纸吃完饼油纸可以让阿妹折纸叠花。
风尘仆仆的木讷汉子手捂胸中物点了点头。
这次他掉头折返龙城在江州落别叶姑娘与官船走之前叶姑娘含泪塞了他不少银子作车马路费。
让柳阿山务必尽快返回龙城阻止欧阳戎。
但是柳阿山也没花多少只是忍住了肉疼在浔阳渡找了一艘顺路回龙城县的运货快船至于一路上的吃喝柳阿山都是与船夫们一起蹲在甲板上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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